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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赫莱尔

5 赫莱尔

赫莱尔,这个名字取自星辰(helel,希伯来语)。耀眼之星,黎明之子。

“赫莱尔,当你黑夜里承受不住孤独的煎熬,就请看看天空,看看那颗闪耀的金星。它虽然不是恒星,却也能反射出这般耀眼的光芒。坚强的活下去,直到找到照亮你的太阳!”

年幼的赫莱尔不懂父亲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奇怪的话,但她很快就没有机会询问出答案了。

新约历666年,12月14日,噩耗随着惨败的帝国军队传进首都,千家万户无不哀嚎痛哭,悲痛欲绝。一日之后,偏远的农村也受到了这份噩耗,士兵骑着疲惫的楚河马,神情肃穆地呈递给妇女一份遗书——那是赫莱尔父亲的。

“亲爱的诺雅,

我对不起你,我回不来了。

我违背了我们之间结婚的誓言,我在国家和家庭之间选择了前者。我是个没用的男人,我没有勇气当个逃兵,我没有尽到保护你们的责任。我对不起赫莱尔,我没有将她抚养成人。

诺雅,我回不来了,今后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小赫莱尔。我战死以后,国家会发烈士抚恤金的,你每个月应该都能收到金币。

如果自己坚持不住,就找个男人改嫁了。我不奢求以死者的身份守住我们的爱情,但是至少作为一个父亲,我恳求你,将我们的孩子养大。

珍重,欧尼斯特·塞鲁斯”

“呜……你违背了誓言,我又怎能继续违背誓言。”

艰难阅读完丈夫的遗书,瘦削身形的妇人,终于抵不住精神的压力,咚地一声跌坐在了地上。

“妈妈你怎么哭了?”赫莱尔摸着母亲的脸庞,瞪大了眼睛。

“可爱的赫莱尔,妈妈没有哭,妈妈这是在为你父亲自豪。只是今后,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。”

“有星星那么远吗?”赫莱尔指着蒙蒙亮的天空几颗零碎的星点,无邪的问道。

“是啊,你父亲就在星星那边,他一直都在看着赫莱尔,没有离开你。”母亲拨了拨女儿的银发,忍着胸腔的抽搐,强颜欢笑说道。

“恩,爸爸晚安。睡觉可不要踢被子了~”

妇人被女儿的天真逗笑了,她用力地拥住自己精神依靠。

“你这孩子,爸爸那么大的人,怎么会像你那样踢被子呢?”

此刻她无比相信,今后即便只有她们母女二人,也能幸福生活下去。

只是,天公不作美。新约帝国自此次战败以后,国力日久渐衰,政府税收扶摇直上,最后竟然公然盘剥商人阶级。

利益的冲击,催生矛盾,矛盾累积,催生纷争。帝国因领土广阔,中央的命令传递不到地方,由是兴起了封建军阀。而国内军阀混战之余,又有外国趁机入侵,新约帝国更是雪上加霜。

新约历670年,1月。短短三年的时间,赫莱尔由幼童成长为黄口少女,而她的母亲似乎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精力,病倒在床上了。

不到三十岁的妇人,漫头青丝化竟然根根银发,水嫩的肌肤枯燥的像是砂纸。

赫莱尔这三年经历了太多,她逐渐明白了母亲对她撒的谎言,也明白了今天或许是母亲的大限之日。

“咳咳……我不行了……”

干枯的声音像是爪子挠着土墙那般嘶哑。曾经悦耳动听的声音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。赫莱尔觉得胸口很闷,内心很难过。

“好女儿……过来……”

赫莱尔拖着沉重的步伐,走到了病危之人床前。

“妈……”她艰难地开着口,幼小的脸颊不知觉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。

“真漂亮……”妇人艰难地从病床上爬起来,伸手抚摸着少女美丽的银发,脸蛋涌起了血色。

但是她很快收住了微笑,转而悲哀。

“这样的头发在乱世只会有性命之忧!咳咳——”

她突然热血上涌,从口腔中喷出了一口红颜料,直接喷在了赫莱尔头发上,溅起了一抹樱色。

“妈!”赫莱尔见状,俏脸吓成了青色。她上前用小手拍了拍她的后背,想要给她顺顺气。

“不碍事……妈觉得胸口轻松多了。”

母亲捉住她的手,用难得清澈的眼神注视着女儿,神情严肃地说道。

“听着赫莱尔。你今后或剪断头发生存,或者把自己伪装成男孩子。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个拥有银发的少女。”

“为、为什么?”赫莱尔茫然问道。

“你的头发……咳咳……”

妇人又咯了一口血。

“妈!”

“别担心,妈妈可以说完的。”

“听妈妈说。其实你……并不是我们亲生的女儿。你是我们在雪地里捡来的。”

“什么!”

“那时候正值冬天,人吐出的水汽都可以看见。我和你爸爸欧尼斯特就是这样发现你的。发现你的时候,你身边有一封信。你胸口右下角的雪花胎记,是传说南极大陆异鬼一族的印记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

妇人的惊人发言,已经使赫莱尔失去了方寸。

“所以,不需要在意妈妈的逝去。”她自嘲的笑了笑,但是很快就换做真诚的语气,“听着,赫莱尔,你还有更重要的命运。你是异乡人,你不能客死异乡,必须得找到归家的路。”

“你的银发很容易染上别的颜色,看吧,现在你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樱色。”

赫莱尔摸了摸头发,她发现刚才的血液消失不见了,而那一根根细腻透明的发丝,居然渐渐填充上了点点红色,模糊看起来真的如樱花那样。

赫莱尔不禁有些痴了,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有着这么美丽,这么神奇的头发。

“剪断它!咳咳……”妇人又咯了一口血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孩子,你必须得剪断头发。这目前对你而言不是美貌,而是可怕的厄运。被人发现了,你就只有面临人性的丑恶。咳咳……”

“呜……”

“咳咳……求求你,这是作为妈妈,最后的心意……”

“噗咚”

“好吧,我剪,我剪头发还不行吗?妈?”

“妈妈——!!!”

新约历670年,一月三十日,赫莱尔将养母的尸体火化,安葬好礼了个墓碑。为此,她花光了母亲偷偷放在她床下的盘缠。

端庄的十字架伫立在墓地中央,娟秀的圆体字在诺雅的墓碑上篆刻着她的平凡一生。

——643年3月4日出生。660年与烈士欧尼斯特结婚。661年3月3日,拥有了一个女儿,赫莱尔。670年1月22日离开人世。

妇人沉寂的面容,永远印刻在了赫莱尔的脑海里。

“妈妈,我会保护好自己的。”

她在墓前说着饯别语,但是心里想的却是三年前她父亲说的话。

——寻找照亮她的太阳。

她不知为什么这样的话语会干扰到她,但似乎正是有这样的憧憬,使得她拥有远比成年人坚强的内心。

最后,赫莱尔离开了墓地,她逐渐离开了养育她的新约帝国,从此踏上了危机重重的流浪之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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